她突然凑近问我:“听说你是大学生,学的具体是哪一科呀?” 我后背一凉,支支吾吾道:“就……大家都学的那……” 女生眼睛亮起来:“是量子物理吗?超弦理论、暗物质,那可是宇宙尽头的浪漫!” 我声音发虚:“不是……” “那肯定是人工智能吧?深度学习、AGI,站在时代浪潮尖端!”她兴致勃勃。 “不……” 我死死盯着桌子,恨不得把木纹盯出个黑洞。 “难道是基因编辑?CRISPR 一剪子下去就能改写未来,这么酷你也不好意思说?” “我……我不喜欢动刀子……” 女生沉默两秒,突然瞪大眼睛:“你该不会……在搞火箭工程吧?‘让人类成为多行星物种’!” 她探究的目光像探照灯打在我脸上,我浑身不自在,心跳加速。 我死死掐住大腿,从牙缝里挤出蚊子般的颤音:“都……都不是!” 空气突然安静。 女生笑容凝固,声音陡然降温:“那你——到底学什么专业?” “大学专业又能有多少特别的?”她的话像冰锥扎进心脏。 我膝盖一软,差点跪倒,眼眶泛红,带着哭腔说: “我……我学的是……文学。” 整个自习室瞬间死寂,只剩翻书声沙沙作响。 周围同学投来怜悯的目光,仿佛看到我在招聘会上被 HR 掠过。 我死死捂住脸,指缝里渗出滚烫的窘迫。 女生抓起书包转身要走。 我哭喊着拽住她衣角:“求你别走!我们文科真的很重要!” 围观人群爆发出嗤笑,我却抱得更紧: “不许笑我们文科!就业冷又怎么样!起薪低又怎么样! ——是我们在解读人类的悲欢,书写文明的记忆, 给冰冷科技装上灵魂,给钢铁星球点亮故事! 没有文科,世界只剩公式与电路图; 有了文科,才有莎士比亚的月光、鲁迅的呐喊、黑格尔的思辨! 我们文科真的很重要!” (此刻远处传来辅导员的脚步声和一声叹息:“又是学文学的……”)
Ignatius Lee
1个月前
亲爱的AEU: 当一个社会走到固步自封的地步又找不到社会出路,就会出现普遍的浮躁情绪和大起大落的情绪化问题。当然,一个内部失衡的不稳定社会也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在一个情绪化的社会环境里,人们的认知是经由情绪来塑造的,除非我们游刃有余地驾驭情绪,否则我们很难说自己是理性的。 这就是我常说的认知混乱之由来。认知混乱跟随着起伏不定的情绪随波逐流,并且以情绪化为感知世界的器官。恰恰因为情绪化主导着中国社会,许多人就像集体感染了一种双相情感障碍,一丁点分歧或者一丁点风吹草动也能造成大起大落的情绪波动。 亲爱的AEU,要清醒地意识到我们的这个社会发生了什么事情,光靠去看去听去读是不够的,我们首先需要游刃有余地驾驭我们的自己情绪,才能避免用情绪充当感觉器官。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再鼓励社会去学习斯多葛主义,去克制自己的情绪,成为自己的主人,不受变幻莫测的情绪驱使。 亲爱的AEU,我们之所以要这样做,不是因为我们讨厌人类的情感,不是因为感性是靠不住的东西,而是因为浮躁的社会情绪会干扰我们对社会出路的判断,会加剧我们对于彼此的不信任和敌对关系。我们这样做反而是因为我们珍视人类的情感,我们要在钢铁丛林里建立一个温情社会,就需要有充沛的情感。但是亲爱的AEU,我们需要的是情感不是滥情,不是无法自我节制的情感,也不是媚俗,更不是随波逐流、大起大落,而是懂得克制而且能够收放自如的情感。 假如一个人上一刻还活力四射、载欣载奔,下一刻就冷酷无情、麻木不仁,这样的人也许会是一个好朋友,但是经不起挫折和挑战,我们知道他的友好也自然惧怕他忽然翻脸不认人,因为性格反复无常无法在人与人之间建立真正的信任和友爱。 亲爱的AEU,我们需要许多像你一样的年轻人跟我们一起来改变这个社会,首当其冲就是要在这样的社会里建立不动如山的信心:我们看到哪里有不动如山的信心,就会朝哪里聚集,未来那里就会是社会变革的风暴中心。 怎么建立社会信心呢?我们不但需要很多人自发抑制起伏不定的情绪,还要建立足够冷静、足够稳定的情感联结,直到把我们的社会联结成一个牢不可破的“情感共同体”。 情绪化不见得是中文自身语言特点造成的,西班牙语和意大利语比中文更加情绪化,但仍然不妨碍一个社会出现冷静的思想家和卓越的政治家。情绪化是社会环境和时代环境共同促成的,是长期安全感缺失、信任缺失和缺乏正常情感关怀所致。 我们实际上并不知道中文真正的潜力在哪里,依照政治语言自身特点来说,含糊而且暧昧的语言反而是最高级的政治话语(虽然政治家很多时候也达不到这种水准)。我们要做的是重塑语言自身的可塑性,就如同重塑我们年轻人的可塑性一样。 我们现在实际上没有体会过未被中共意识形态污染的纯净的中文语言,我们并不知道这种语言未来潜力在哪里。可以肯定的是,语言的改造和未来社会变革会一同进行,未来某个时机我们还会清算这样的语言,就像战后德国清算纳粹德语、恢复德语原本优美的语言特点(几乎所有马列主义政权上台之前就已经推动语言贬值,而上台之后又大幅度改造语言,这就是中共官场土话和中国社会暴力语言横行的源头)。未来我们也会清算我们现在使用的语言:许多社会心理障碍、偏见以及谬误充斥着我们的语言,还有无处不在的暴力意识在透过语言分化我们。 我们不必等遥远的未来,我们即刻就可以出发去改变我们日常使用的语言,去尝试、去探索我们从来没有过的经验。我们的所有价值观念和社会心理障碍,都隐藏在我们未经察觉语言习惯之中。我们知道改变是必然的,不从语言开始就从语言结束。 亲爱的AEU,近期在与朋友们交流的时候,我也谈到了同样的事情:我们要建立一套真正被民主价值观念赋值的新的政治语言,我们要让新的政治语言充满清醒的冷峻的现实感,还要用温情、优美和真挚来填充和挤占中国社会趋于僵尸化的、粗糙的劣质语言。 我们要建立一套新的政治话语对中共的政治话语产生“挤出效应”。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言论市场上赢得立足点和生存空间。我们会在这种共识上,建立一个真正的政治上的反对派。 亲爱的AEU,不要灰心。信心就是这样在百折不挠的社会困境中产生的。反倒是那些因为发展势头良好而信心大振的“信心”更像是投机,不是真正的信心。真正的信心是在最看不到希望的时刻仍然坚定信心去做其他人不以为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