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税政策和逻辑谬误】我实行X不关注政策有段时间了,但今天偶然在手机上看到X推送一个回复,批评我对川普关税政策的批评。其中称连左媒现在都承认川普关税是对的(言下之意你的批评错了)。我因过去的法律训练和听多了国会辩论,成了逻辑死磕派。这是一个常见的逻辑谬误(fallacy),需要提醒一下。 这个谬误叫做“诉诸权威”(argumentum ad verecundiam),指在论证中,不是依靠证据或推理,而仅凭借某个人或机构的权威、身份、地位或名声来支持自己的论点。记得好像是在张学良的传记中看到,蒋夫人为了说服张信基督教,抬出了历史上很多聪明人都信此教来证明信奉基督教为正确选择。 与之相关的逻辑谬误有诉诸大众,诉诸传统、诉诸无知(认为某个主张是真的,因为它没有被证明是假的;反之亦然)、人身攻击(Argumentum ad hominem)。人身攻击也常见。这让我想到多年前,老左经济学家保罗·克鲁格曼(Paul Krugman)对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经济学家史蒂夫·汉克(Steve Hanke)的攻击;克鲁格曼和汉克之间的核心分歧在于他们对经济学,特别是对货币政策和通货膨胀的根本看法不同。 克氏认为通胀由总需求、财政刺激和供给侧冲击等造成主张通过增加政府支出来刺激经济。保守派汉克认为通胀是一种货币现象,其主要原因在于货币供应量的变化,而不是其他因素。 而在两人的辩论中,克氏攻击汉克为“卖狗皮膏药者”(snake-oil salesman),因为汉克是工程师转行的,在地理与环境工程系任职,而不是经济学系,企图以此来削弱汉的观点。后来克氏居然被授予诺贝尔经济奖,这让我更轻视诺经济奖。
关于社会运动的复杂性 每当有公共事件引爆舆论,当局一定要利用当事人来平息舆情。以受害者家属名义上网发声,要求息事宁人,就是一种非常典型的舆论维稳手段。 每次因社会不公引起公愤,中共当局一定会给受害者家属施压,就算家属不同意也无法发声,反正有的是办法捂住当事人嘴巴和代替当事人讲话。 毫不意外,这一次,中共当局也用了同样手段江油反霸凌抗议降温:以无法核实的“疑似”当事人父母的名义,上网发布无法核实的“声明”,最终达到息事宁人的效果;与此同时,还把一些网络舆论抓起来以造谣罪论处。这种百试不爽的舆论维稳模式,在每次公共事件中都清晰可见。 当局以为每次这样做都会有釜底抽薪的效果,而这种处理手法吃准了维权活动自身的局限性,尤其在长期认知战的干扰之下,民众认知很混乱,正好给稀释维权活动创造了突破口。 在江油反霸凌抗议活动中,当局操纵舆论混淆认知的典型做法跟以往处理其他事件没有根本不同,但同时也暴露出维权活动自身的局限性和中国社会的认知混乱。 我们看见有抗议者喊“毛主席万岁”这种口号,还有年轻人出来说“人民警察为人民”,要求民众理解警察秉公执法。在民众朴素的认知里 ,毛主席是为人民的,但现在共产党变质了、不为人民了。这是一种朴素情感,因为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这样。以前东德斯大林主义团体和马克思主义团体也这样抨击东德政府背叛了革命,后来这些群体也成了反对东德政府的重要力量。 同时,我们还看见中国大陆社群媒体上,毫不意外出现了一批质疑境外势力“带节奏”的,有网友还造谣示威者随意打砸抢、破坏社会治安和为非作歹。这种认知混乱是一个根深蒂固的偏见:把社会正常表达不满说成了“搞乱社会”和颠覆国家。这种定性,跟中共批发“寻衅滋事罪”和“煽动颠覆罪”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种认知混乱的破坏效果很大,普通民众很容易就被这种似是而非的言论蛊惑。但是客观上讲,我们并不清楚散布这种言论的人是不是超限战的一个环节。即使不是超限战也很正常,因为中共当局对国民的认知战早就产生了这种认知混乱的效果。 维权活动只是社会运动的一种初级模式,其发生呈现点状分布,而社会运动则往往以网状模式分布。维权活动由于零星爆发,又缺乏反对者网络传播和支持,很难形成全面而且持久的抗争。 社会运动有其自身的发展逻辑,往往有一种“桴止响腾”的倾向,这与“釜底抽薪”就息事宁人的维权活动相比,恰恰是反过来的。 在社会运动中经常发生这种事情:起初引爆抗议的当事人或其家属变成了一个社会隐喻,公众更关心的是社会隐喻与每一个人休戚相关。在江油霸凌受害者家属哪里,聋哑母亲就是这样一个社会隐喻:她隐喻的是所有遭受了社会不公,但是被压制、发不出声音、不被公众听见的群体,被侮辱、被损害、被压制的群体。 与维权活动难以形成全面持久效应不同,社会运动有一套属于自己的传播网络。在这个网络中,社会运动还会形成自己的宣传和动员机制,这套机制与专制政府的维稳手段是平行的。 要充分应对当局的“维稳组合拳”,我们需要借助反认知战和反宣传战手段,利用平行的传播网络,进行全面对抗。这将取决于新的数字行动主义手段以及社交媒体影响力者实现跨圈层合作。 面对复杂多变的局势,要坚守以不变应万变的战略信心,需要做长期斗争的准备,在中国大陆培养地下传播网络。唯有如此,才能不被社会运动的复杂性打消信心,转而在社会运动落潮的时候又变得愤世嫉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