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级制度

朱韵和
1个月前
王实味写道:延安青年近来似乎生活得有些不起劲,而且似乎肚子里装得有不舒服。 为什么呢?我们生活里缺少什么呢?有人会回答说:我们营养不良,我们缺少维他命,所以……。另有人会回答说:延安男女的比例是“十八比一”,许多青年找不到爱人,所以……。还有人会回答说:延安生活太单调,太枯燥,缺 少娱乐,所以……。 这些回答都不是没有道理的……但谁也不能不承认:延安的青年,都是抱定牺牲精神来从事革命,并不是来追求食色的满足和生活的快乐。 王实味的答案是,延安青年失望了,对等级制度失望了,对革命队伍缺乏“爱和热”失望了。他引用路上听到的两个青年女子的一段对话:“动不动,就说人家小资产阶级平均主义:其实,他自己倒真有点特殊主义。事事都只顾自己特殊化,对下面同志,身体好也罢,坏也罢,病也罢,死也罢,差不多漠不关心!” “哼,到处乌鸦一般黑,我们底××同志还不也是这样!” “说得好听!阶级友爱呀,什么呀——屁!好像连人对人的同情心都没有!”…… “真正关心干部爱护干部的,实在太少了。” 《野百合花》继续连载时,王实味把话说得更单刀直入。“一种人说:我们延安并没有等级制度;这不合事实,因为它实际存在着。另一种人说:是的,我们有等级制度,但它是合理的。这就须要大家用脑子想一想。”王实味呼吁人们自己用脑子想,这就已经大逆不道了,他还提出了自己合情合理的观点:“我并非平均主义者,但衣分三色,食分五等,却实在不见得必要与合理”,“如果一方面害病的同志喝不到一口面汤,青年学生一天只得到两餐稀粥……另一方面有些颇为健康的‘大人物’,作非常不必要不合理的‘享受’,以致下对上感觉他们是异类,对他们不唯没有爱,而且——这是叫人想来不能不有些‘不安’的。” 毛看到这些话后,猛拍办公桌上的报纸,厉声问道:“这是王实味挂帅,还是马克思挂帅?”他立刻打电话给《解放日报》。报社受到整肃。 王实味又把更尖锐的思想写到墙报上。毛泽东允许墙报存在,给青年知识分子一个透气阀门,说话的园地。对毛来说,它的好处是读者有限,又很容易消失:风吹雨打,撕去覆盖,不像印刷品可以留起来。王实味在墙报文章里大声疾呼:“党内的正气必须发挥起来,邪气必须消灭”。“我们还需要首先检查自己的骨头。向自己发问:同志,你的骨头有毛病没有?你是不是对‘大人物’(尤其是你的‘上司’)有话不敢说?反之,你是不是对‘小人物’很善于深文罗织?要了解,软骨病本身就是一种邪气,我们必须有至大至刚的硬骨头!”王实味已经不光是反对特权等级,而是鼓动人们“造反”了。 王实味的墙报被贴在布上,高高地悬挂在南门外,延安最热闹的地区。文章不长,但人们从四面八方川流不息地赶来,看的就是那短短的几行字,那几行他们想说而不敢说的话。王实味成了大家心目中的英雄。 一天晚间,毛泽东打着马灯去看了王实味的墙报。他看到激动的人群,感到了王实味极大的号召力,当即决定狠整王实味。他后来说:“不少的人,从很远的地方跑到小鞭沟看他的文章,但没人看我的呀!”,“王实味称王称霸”,“王实味在延安挂帅,他出墙报,引得南门外各地的人都去看,他是‘总司令’,我们打了败仗。” 毛理屈词穷,只好给王实味冠以“托派”的罪名。王实味从前私下说过一些关于托洛茨基和斯大林的话,如说托洛茨基是个“天才”,“斯大林人性不可爱”,在苏联清党时“不知造就了多少罪恶”。这些话现在被公开扯出来批判。王实味被关押。 他短暂生命的最后几年是在单独囚禁中度过的。一九四四年,国民党地区的记者来访延安,王实味被弄出来见他们,他们见到的是一个机器人。记者魏景蒙写道:“他重复说:‘我是个托派。我攻击毛主席应该被处死’”,“毛主席宽宏大量……我对他的仁慈感激不尽。”记者赵超构注意到他:“谈话的神情完全像演讲,时刻舞着手势以加强他的语气,说到他过去的‘错误’,他的表情严肃到可怕。有时,竟是声色俱厉的……据我的观察,他的精神上所受的刺激,就在和我们会面的时候,也还是掩饰不了的。” 王实味的审讯者之一后来透露王实味说这番话是奉命,出于无奈,“他见了记者回来以后,非常恼火躺在床上,握紧拳头,表示了极大的不满”。一九四七年中共撤离延安时,王实味被带上,途中被处决。那是个漆黑的夜晚,他被大刀砍死,扔进一座枯井。那年他四十一岁。 ---张戎《毛泽东-鲜为人知的故事》
朱韵和
2个月前
延安的一般干部,每天是七分钱的菜钱,部队只有五分钱。开饭 的时候,十个人一组,共一小碗菜,一个冬天间,要连吃几个月红萝 卜,一个夏天,要连吃几个月的南瓜。文官县长以上,武官团级以上, 有中灶可吃,每人一菜一汤。再以上厅级旅级,有小灶,两菜一汤。 再高级的四菜一汤。毛主席的享受更好。 等级是被严格的划分着。当 时我们认为,他们对革命有功,应该如此。 当年的延安,参加晚会也是属于消遣性的。 参加晚会要入场券,找入场券要靠「关系」,我的「关系网」似 乎不错,所以常常有参加晚会的机会。我每次在晚会上都见到一个相 同的情况,当中的前一排是空着的,说是虚席以待毛主席的,毛泽东 多数不来,这些座位就一直空着,没有人感到(应该说没有人敢于) 说这个情况是不合理的。 曾希圣有时把我当小弟弟一样带在身边玩。令我印象深刻的一段 回忆是,曾希圣带我到延安王家沟的桃园,桃园又称桃林,风景优美, 休憩胜地,常有宴会、舞会。参加者都是高级干部。王实味所写的「歌 转玉堂春,舞回金莲步」,正是这个地方。 桃园当年是延安唯一的风雅去处,据说是陕北唯一种植桃树成功 的地方(枣园类似日后的中南海,桃园类似日后的北戴河)。桃园在 延安清凉山下万佛洞、仙人洞之间,原称桃花洞,传说是吕洞宾惊为 世外桃园而名,洞外有丛树及院屋。「桃园」有茶室,满座皆中央级 领导人。 我踏进桃园感到既惊又喜,在陕北那块枯荒的土地上,我突然见 到几十株桃树,一片片绿叶,红花点点,真有「世外桃源」之感。树 下有石桌石凳,有人在喝茶谈天,有人在下棋玩朴克牌,和整个延安 表面上那种清教徒的精神相比,桃园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中共历史的见证  ——司马璐回忆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