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育观念

1个月前
不知为何之前一直觉得「断子绝孙」是这个社会最恶毒的诅咒,没有之一。想想也是,毕竟几千年的文化里,传宗接代一直是那片土地人们最重要的使命,只要你还没生孩子,就算不得成年人,连吃饭都跟孩子坐一桌(49年以前的传统),只有生了孩子才算成年。 生了又要养,缺医少药成活率又低,还要起个贱命才觉得养得活。养到七八岁就可以干活了,算半个劳力。等到十三四岁性成熟后,又可以还孩子说媒娶媳妇,让下一代生下一代。就是要不断的生,不断的创造劳动力,才能活得下去。 在那些生产力极度底下的年月,对99%的普通人来说,干活是活下去唯一的依凭,所以生出来也是活下去最重要的基础。反之,生不出来,也就是「断子绝孙」则是对一个人最恶毒的诅咒。 可是进入工业时代,普通人不仅可以凭借知识、技术、才能创造价值,还能活得很好。这个时候,传宗接代对于生存来说就没那么紧迫了,「断子绝孙」的恶意浓度好像也没有那么高了。 很多脏话都反应了中国人传统的价值排序,比如骂人「婊子养的」就是因为传统社会的地位排序里,妓女属于下九流。即便已经是下九流了,还是九流里面地位最低的那种,属于鄙视链的最底层,为大众所不耻。 底层社会只是高层的映像,底层都那么等级分明,中高层就更森严了。等级不仅划分了社会地位,更是分配社会财富和资源的依凭。 农业社会的基本特点就是生产力低下,生产力低下就意味着以农业为主的生产剩余非常有限(相对于工业社会而言)。有限的剩余要在中高层之间进行再分配靠什么?只能靠等级。剩余越有限等级必然越森严。 那等级又是靠什么划分呢?刚开始靠暴力水平,也就是谁手里掌握了更多的暴力机器,谁就获得更多权力,分配更多的财富和资源。商鞅变法后的军功受爵就是这一原则的典型。 秦亡以后,汉代士大夫总结经验,认为光靠暴力不能千秋万代,还得注重意识形态,于是董仲舒的独尊儒术就被官方推崇。所以权力的分配,不仅靠暴力机器,也靠意识形态(三纲五常那一套),以礼制天下,暴力作为后盾。所以你看,在后来的朝代里,礼部都是六部里地位最高的部门,科举选拔人才也由它主持。 自上而下,因为礼法秩序深入人心,所以一个朝代就是再暴虐,也能维持几十年上百年,两三百年的也不少。
伤害链的人口基础在中共国已一去不复返。现在这代人中的多数,已经不再停留在那种对己身的痛苦麻木不仁,对孩子的痛苦视若无睹,把生儿育女传承痛苦当成人生唯一意义的精神状态里。 那曾是中国人的信仰。 今天,这信仰已然崩塌。 虽然仍有许多人认定多生孩子,不论穷成啥样也要多生儿子才是“正道”。 但“不要滥生无辜”已成为流行语,“我们是最后一代”已成为另类的抗争宣言,对董志民式的家庭结构和婚姻状况的反感已深入无数年轻人的头脑,而在改开四十年间曾短暂呼吸过自由空气的父母一辈也已开始变得通情达理。 所以中共的统治无法继续。 在失去了维系其统治的人口基础之后,在这一代中共国民已经不愿意也不可能生出足以助中共维持统治的,在数量上在比例上高度接近朝鲜的新一代人口之后,中共在其苟延残喘的时刻,已只能沿用改开时期的维稳方式,无法回到习近平心心念念的“前三十年”。 这是“房间里的大象”。 即使今日中华沦陷区的人口基础仍不足以支撑起一场足够强大的变革,不足以支撑一场在全境同步发生的,平和顺畅的,指向现代化国家政治秩序的社会转型,但人们真的回不去了。 而经济层面的内外压力又让人们无法停留在原地。 人口基础和现存秩序的冲突,会一次又一次引发动荡。 人们会一次又一次的因沦陷区现存秩序对“现代人”的敌意而感受到痛苦,会因困在现存秩序中无法实现人生愿景而沮丧、绝望。 他们会挣扎,并在无意识地挣扎时冲击秩序。 现存秩序则会尝试恢复自身的人口基础,会竭力把现在这批人,通过思想阉割手段,变成自己需要的那种人——牲人。 于是人群中最具创造力的那些人会感受到最尖锐的痛苦,因为现存秩序在“阉割”方面的努力当然要剑指他们。 可最麻木的人同样会感到痛苦,因为现存秩序已经不再具备协助经济能力最弱的他们繁衍的意愿和能力,政府不会为最渴望“让村子延续下去”的家庭支付彩礼,也不会给每个有心做董志民的男人“发个媳妇”。财政枯竭已令政府有心无力,它需要先解决核心成员的吃饭问题。 伤害链无法延续。 当技术升级倒逼出社会的人口升级,当经济发展令社会无法保持牲人式的传承繁衍方式,当生活的启蒙,当然更重要的是工作场景中的启蒙令母亲们摆脱愚昧、麻木、冷漠的状态,开始关心孩子的痛苦,开始拒绝家畜式的繁殖——并因有独立的工资收入而有能力拒绝家畜式的繁殖——这一代代传承恐惧和痛苦的伤害链就无法延续。 即使醒悟过来的人们还不知道要怎样构建适合自己的新秩序,旧秩序也会因此无法平稳地延续。 在新秩序成功建构以前,已经改变的人口基础和旧秩序之间会一次次发生拉扯。 不论作为个人,面对暴君暴政时,你感到多么无力,你都可以做一件对旧秩序来说真正致命的事,就是不为它生孩子。 不为它创造适合它的人口基础。 或者把你已经生下的孩子送走,让孩子有更美好的未来,不必在独立思考能力每次萌发时就招来统治者的阉割,不必为了生存保持平庸,保持愚蠢,保持麻木。 不成为董志民和铁链女式的父亲母亲,也不逼迫孩子,和孩子的孩子,未来成为董志民和铁链女式的父母亲。 你可以不婚不育,和不催婚不催育。 如果你没有更好的办法反抗这令你痛苦的生活。 这就是普通人最稳妥的,改变这世界的方式。 实际上,对促成社会变革最有效的举动,就是让尽可能多的人想清楚“我该在怎样的环境里生孩子”。 这是个看似与政治无关的话题。 但它允许你把大众引向一种最有力量的启蒙,生活的启蒙。 并允许你促成社会人口基础的持续改变。 允许你把社会推到离建构新秩序只有一步之遥的境地。 当伤害链的人口基础消失,而产业链的人口基础成型,社会从由伤害链逻辑主导的秩序转向由产业链逻辑主导的秩序的趋势就会不可逆转。 当新的,不那么痛苦的家庭关系成为社会主体,人们就会自然而然的倾向一种同样不那么痛苦的政治秩序,一种让政府与民间社会“自由恋爱”、“自愿结合”的政治秩序。 并且人们会在不那么痛苦的家庭关系里学会沟通,学会彼此尊重,学会建构这样的政治秩序。 这就是真相。 文明正在成长,许多时候我们看到的“社会乱象”,是文明的生长痛。 处于转型期的社会还在成长,许多人仍处于困惑中,半觉醒的人们已经不再对痛苦麻木不仁但也还没找到妥善的方法解决问题。所以他们在家庭里,常常扮演不好自己的角色,不论是旧秩序要求他们扮演的角色,还是新秩序需要他们扮演的角色。同样的,他们在社会上也还没能成为合格公民,对如何建构现代化国家政治秩序还一头雾水。 转型已经开始,在进行中,尚未完成。 但会完成的。 既然回不去旧稳态,社会在过程中经历的所有动荡,就都只能是指向新稳态的努力,正如已经无法再延续痛苦传承的你们在个人生活里所有的挣扎,都只能是为寻求幸福作出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