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4-22 15:50:38
某天清晨二时,我正在教区内一个小村庄上的教友家里听取忏悔。几个人跑来告诉我共产党已经晓得我在这里,镇上的警察所长正在跑来看我。 「告诉他们我在睡觉,等一会我见他们」我说,因为我还需要时间完成职务,并须集中精力准备斗智,但在不旋踵间,一位没有武装的共产党已经追踪而至。主人只好请他 进来见我。我认出是老相识──以前安国县的监狱所长。我们热诚地打著招呼,但我的朋 友都感觉怀疑。他们立刻拥进我和那位共产党谈话的房间里。一个人拿进茶杯,另一个 人开始扫地,慢慢地小心地扫来扫去,第三个人又拿进冲好的茶水,另一个又在忙著整 理桌椅。这些行动自然都是为拖延时间,中国人作事常需要充足时间以考虑行动方法, 当我这些朋友作这些多余的小事时,他们正在分别计画,如果这位共产党对我的安全有 任何阴谋时,怎样使我逃脱。 最后这位共产党发怒了,命令每个人都出去。他们缓缓地勉强提步走出,用悲悯的眼色 偷看我,我神色自若地向他们微笑。 当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以后他向我跪下,恳求我救他的命。我怀疑他用心不善,不为 所动。吕正操曾经警告我,假如我再被他晓得拯救任何中国人生命时,他就枪毙我。 「你是一位共产党员」。我说,「共产党不会杀害自己党员的」。 他低下头去。 「就一般情形而言是这样的」,他答道,「但我的情形不同,我晓得他们要清算我」。 「为什么呢」?我追问著。 他踌躇了一下。现在我确认他是用计谋来软化我。 「你记得我爱一点酒」?他说。 我点点头。 「我曾喝醉一次酒,受过一次警告。但是我又喝醉了第二次,现在我晓得我的日子已经 有限了」。 我已经把他拖起来请他坐在一个小凳上?他从凳子上抬起头来看著我。他面孔显示得坦 白无邪。他讲的话也很合理,但是我经验共产党的诡计大多了,虽然听来句句有理,但 也无法置信。 「你不相信我」!他说著又跪了下去。 「站起来」!我发怒说。「你要我怎么样」? 他用手掩著脸,混身开始颤动。当他再抬头看我时,显然已陷入病态。面呈绿色,并且 流下汗来。我开始盘询他。我用许多相同的问题反复讯问,有时加上新的问题在旧的问 题上,有时改变一下成语或口气,应用了我所能的反覆讯问技巧。 他是加此卑怯如此急切于挽救自己命运,以致他表示,为了顾全生命他不惜投降日本。 这样继续有四小时,最后他说:「我将使你相信我说的是实话。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将 告诉你一些共产党的秘密以证明我的真诚」。 我抑制住我的情绪,表示出漠不关心,淡淡地看他一眼说:「噢,是吗」? 于是他开始叙述一连串的共产党罪行,我虽然听惯看惯这些暴行,也深觉惊骇。 「我不在乎杀人」,他夸张地说。「我自己曾经杀过许多人」。「多少」?我问他。 「单我自己经手杀过一百五十人。经我主持,加上同志协助,所杀的人更数不清」。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间他。 「我被迫如此。我成为一个共产党员时,我便须杀人。都是我工作的一部份。这样使我 得宠使我升级」。他完全坦白地说。 这个人是投机的共产党员,共产党对这种人只是尽力利用,但永远采取监视,且不会信 任得过久。 他告诉我,当一个共产党员认为另一党员思想动摇时,便可以把他杀死。 「不用报告共产党官员吗」?我问 「是的」,他答道。「他可以杀掉同志,理由是恐怕在报告前被他跑掉」。 我知道这是实话。我开始相信他所讲关于自己的事,可能是实情。他从我的眼神看到我 心情的转变。 他深吸了一口气,靠近我作耳语。 「明天你要离开这村子,对吗」?他问道。 我没有讲话,他继续说下去。 「你必须经过那座桥──除此无他路可走。在桥上你将被便衣人员截住。如果他们在你 身上发现任何不利于你的东西──不论是什么东西──你便会杀掉。现在你相信我 吗」? 「是的」,我说,「现在我相信你了。但是你要明白,我不能帮助你跑到日本人那方面 去」。 「我明白」他说。「我接受这一点」。 我们约定两星期内在安国会面,把他隐藏起来,同时我计画协助他去重庆。我们谈话几 近六小时他才离去。最少我也预先得到警告我将面临的事,我相信我这位共产党朋友在 目前不会对我作出什么邪恶的事,虽然我也相信他没办法制止共产党在桥头阻止我搜查 我。他的安全,全看我能否安然返回安国而定。我已经给他保证。他知道我不会食言, 同时我也不得不相信他答应协助我的话。但是我对他的相助能力并无信心。假如我老早 晓得,像他这样一个投机者,虽然一度坠落并且那样软弱,而仍有崇高的信义感时,当 时我也许感觉安适些。 后来他到了安国,他疏远我,不和教会发生关系,也摆脱了共产党,迳自投降日本人去 了。他曾通知我,叫我不必忧虑;他会永远记住我对他的救命大恩,并且不把我和共产 党往来的事 露给日本人!我和他谈过话后,我已经晓得他将不计任何代价拯救自己的 生命。 ---雷震远神父《内在的敌人》
2025-04-22 15:50:38
2025-03-30 21:12: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