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情深

1周前

《人生，很短也很长》 2021 年年底，我的大女儿桃桃出生了，而我也多了一个新的角色——父亲。次年新年，我专门带着刚满百天的桃桃回老家见外祖母，四世同堂，其乐融融。可惜宝宝太小，天气寒冷，吃了顿饭遍回了芜湖。本准备等桃桃大一点再带去陪陪她曾外祖母，可没曾想，久卧病床的外祖母终究还是没有熬过秋天，离开了人世。一抔碎骨，一路弹唱，敲敲打打，鞭炮齐鸣。老人家生前安安静静，死后却以极其喧嚣的仪式走完了这最后一路。书上说，人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是医学上的告别，心脏停跳，呼吸停止。第二次是法律上的落幕，死亡证明落笔，户口页上盖下“注销”的红章。第三次，是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桃桃肯定不记得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曾外祖母，但她却不会忘记挚爱的爷爷奶奶，一如我永远记得我的爷爷奶奶一样。亲人的离去，与我而言并不鲜见。在我只有 5 岁的时候，我的四叔便因肝癌离世。印象里最深刻的是父亲的眼泪，在家里大老远听到外面他的哭声。开门一看，一向不苟言笑的父亲孤零零地一个人从田埂走回来，一边走一边抹眼泪。那时的我并不懂事，张口就想问父亲怎么了，记得母亲阻止了我，轻声地说道：“你四叔去世了，现在不要打搅你爸。” 正式面对死亡，是 7 岁的春天。母亲专门给我请了假，带着我去参加我小姑的葬礼。懵懂的我到了火葬场，先被换上了一身麻衣，头上扎上了白布，左胳膊套上了黑色的袖章，和姑表妹一起跪坐在火盆边烧纸。黄纸和各类元宝纸钞一叠叠放在火上，灰烬随风飘散，周遭十分安静，只听得见姑表妹窸窸窣窣的哭声。随后便是和大人们依次排队步入灵堂，水晶棺里躺着是以前来家里玩的小姑，面无血色地躺在那儿，奶奶走在前面，由大姑和妈妈搀扶，哭得几乎瘫倒。那一刻，我对于死亡，有了一个直观的概念，就是，人再也醒不来了。再往后，便是爷爷奶奶在我读大学时相继离世，大姑也因癌症在 5 年前离世……身边熟悉的亲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去，心里也随之缺了永远补不上的一块。我也因此相当害怕死亡，人生过于短暂，寥寥数载，便回归天地。汩余若将不及今，恐年岁不吾与。 2025 年 2 月初春，老二柚柚的哭声在产房绽开。而我，成为了两个女孩的父亲。此时的桃桃趴在病床边看着妈妈怀里的妹妹，撅着嘴，似有不满。但一转头，却又表现得相当乖巧，还关心起妈妈。写到这我忽然失笑，原来“争风吃醋”的序幕，从柚柚出生这天就悄悄拉开了。柚柚满月后，家里的小摩擦成了日常。桃桃有时会突然打一下妹妹，把妹妹弄哭后再跑开。我们翻出她以前的玩具给妹妹玩，她会抢走，理由是“妹妹还小，不会用”。把以前的爬爬垫和围栏重新组装好后，桃桃会一个人霸占整个围栏，不给妹妹进来。起初我只当桃桃不懂事，有一天我抱着柚柚，眼光一瞥，看见桃桃落寞地坐在那里。才忽然懂了，她不是不懂事，只是因为那份独属于自己的爱，被分走半分。也是在围着两个孩子打转的生活里，我第一次清晰触摸到父母老去的痕迹。以前母亲总爱抱着桃桃出去逛，如今抱柚柚没几分钟就会说“胳膊酸”，坐下来时还得扶着腰慢慢挪。父亲的鬓角变得花白，桃桃抱着他的腿，要求坐在他的肩头。恍惚间看见 8 岁的自己，在父亲务工回家的新年，一样要骑在父亲的肩头，爬上 6 楼的家…… 日子一天天过，桃桃渐渐学会了当姐姐。她会睡前搂着妹妹一起玩，会在柚柚哭的时候帮妈妈哄她，甚至会允许妹妹在她上幼儿园时玩她最爱的爬爬垫。而我也在看着两个孩子成长、陪着父母老去的过程里，慢慢放下了对死亡的恐惧。我慢慢开始明白，人生的“短”，是因为生命终有尽头，就像亲人们终究会离开；可人生的“长”，是因为爱与记忆会一直延续——外祖母的样子会留在母亲的讲述里，传给桃桃和柚柚；父母对我的疼爱，会变成我对两个孩子的呵护；而桃桃和柚柚之间的手足情，又会成为她们未来人生里的温暖支撑。原来人生从不是一场孤单的奔赴，而是一场带着爱与牵挂的接力。那些离开的人，会变成记忆里的光；那些陪伴在身边的人，会成为前行的力量。这样看来，人生其实不短，因为每一份爱与记忆，都在把时光拉得很长很长。

#四世同堂 #亲人离世 #手足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