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绥远韩氏:死里逃生的“刘红鼻子”
电建公司行政科科长刘志山,山西人。是个1938年参加革命的老干部。因为说话随意、口无遮拦,一直官运不济。他身体孱弱。背佝偻着,前额突出,牙齿外露,酒糟鼻子红红的,人们都叫他“刘红鼻子”。记得军管会的干部就曾经下结论说:“你们看那个刘志山,像不像《智取威 虎山》里的座山雕?就凭他那个长相,能是个好人?”
文革初的一天,电建公司食堂管理员老赵上街买了一只大肥鹅。他是北方人,从来没收拾过鹅,皱眉说:“这怎么弄呀?”那天“刘红鼻子”正好来食堂检查工作,他接话说:“这还不容易,先杀鹅,后拔毛嘛!”就这样一句普通的话,后被人告发,曲解为“先杀鹅(俄),后拔毛(毛泽东)”。被扣上“含沙射影、恶毒攻击”的罪名。
之后不久,公司食堂的一位炊事员的语录本上沾了油,不小心被一只狗叨走了。“刘红鼻子”闻讯后在开会时说:“现在连狗都想学习毛主席语录,还有哪个坏蛋敢不学?”结果又被人告发。
其实“刘红鼻子”真正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分子”,主要原因还不是上面两条。据人们讲,1967年初夏,他用红油漆在食堂外面的墙壁上书写大字标语“大兴三八作风”,他刚刚写完“风”字,回头一看,顿时脸色煞白,差点昏厥过去。原来因为油漆稀,他又蘸得多,三字上面的一横刚好从中央稀稀落落地流了下来一道,与下面的一横连了起来,好端端的一个“三”,眨眼间变成了一个“王”字。
那天,他写标语时正赶上食堂开饭,人来人往,无法遮掩,没过十分钟,他就被公司“群专”派人接走了。
到了1968年“清理阶级队伍”时,“刘红鼻子”已被隔离审查一年。一天下午,军代表正式宣布他被“解放”。宣布解放时,军代表还赞扬“刘红鼻子”这个在万恶的旧社会为地主放过猪的穷小子,后来光荣参加了解放军,从山西打到广西,现在终于回到了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上来了……。
“刘红鼻子”因为高兴,晚餐时多喝了几杯。晚上排演“忠字舞”时,他醉醺醺地,兴奋异常。在齐步走时,大家都手持《毛主席语录》,反复高呼“打倒刘少奇,保卫毛主席!”,同时翩翩起舞。“刘红鼻子”由于过于激动,声音比谁都大,喊着喊着就喊成了“打倒毛主席,保卫刘少奇!”可怜的“刘红鼻子”,从下午被宣布解放到晚上成为反革命,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两个小时,就是革命和反革命的冰火两重天。第二天,他的脊梁骨也被革命群众打断了。
1969年初,中央认为内蒙古的“挖肃”运动扩大化了,电建公司“牛棚”里关押的人比看守还多。一天,牛棚终于爆炸,里面的人都跑去北京上访,“刘红鼻子”也跟上跑了。不久,电建公司宣布给“刘红鼻子”平反,认为他的所有错误都属于误会,并非敌我矛盾,于是“刘红鼻子”官复原职,又回行政科当科长了。他喜形于色,终于盼来了云开日出的一天。
1969年4月九大召开。行政科的小王写标语时,写不来闭幕的“幕”字,于是他去问“刘红鼻子”,“刘红鼻子”一时昏了头,竟然在纸上把“幕”写成了“墓”,小王照猫画虎。等标语贴出去后,人们才发现,标语竟然是:“热烈庆祝九大闭墓!”“刘红鼻子”急忙给小王跪下,哀求他千万不要说是他告诉的。然而小王是个胆小鬼,不愿意为“刘红鼻子”承担责任,于是“刘红鼻子”再一次被包头公安局带走。
1969年12月19日,中共中央正式决定对内蒙实行分区全面军管。包头军管会里有长官是“刘红鼻子”当年的部下,“刘红鼻子”的老伴去找该人申诉,该人第二天就通知包头市公安局放人。
再次见到“刘红鼻子”是文革以后的事了,他非常痛恨文革,说起来气就不打一处来。他说,不管如何,他比邱书记还是幸运。邱书记已经瘫痪在床了,他还能行能动。文革对他来讲真如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