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天前

丁东、小群发布:“今天早晨,忽闻傅国涌心脏病突发去世的噩耗,悲痛万分。他生于1966年11月,还不满59岁啊! 我和傅国涌相识于20世纪末。当时,他刚刚经历了人生的至暗时刻。和他一起承受厄运的陈平,和我是朋友。陈平告诉我,有一个年青朋友,名傅国涌。失去了工作,没有经济来源,准备撰稿谋生。陈平给我看了他的一些手稿,我感到才华思想俱佳。受陈平之托,我在与国涌谋面之前,便将他的文章推荐给相识的报刊编辑。有的编辑比较识货,登了几篇。有的报刊不敢署傅国涌的名字,便署他的儿子傅阳。傅国涌写作速度很快。发表了几篇文章以后,便不管认识不认识,只要觉得刊物对路,就广泛投稿,两三年的功夫,他的文章已经在国内有影响报刊遍地开花。2001年,我应夏中义之邀,参加《大学人文读本》编选工作。这个读本选文三分之一来自世界哲人,三分之一来自中国现代先贤,三分之一来自国内时贤。我将傅国涌的半篇随笔命名为《华盛顿的选择》,向编委会推荐,大家同意收入其中,让国涌也进入时贤行列。读本由广西师大出版社出版后,风行一时。傅国涌很高兴。接着他找来朱锦东投资,约我和谢泳、王丽等朋友选编《中学人文读本》,拿到四川教育出版社出版。并在自己的著作《脊梁》一书中对我有所评述。由此成为朋友。 我妹妹丁宁是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的编辑。该社有一套中国现代作家传记丛书,已经出了二十余种。在策划《胡适传》和《金庸传》时,我妹妹问我有什么合适的作者,我说,那些功成名就的老专家太忙,很难按时交稿,不如请一些正在崛起的学界新锐。于是向她推荐了南京的邵建和杭州的傅国涌。邵建研究胡适很有心得,却不愿意按别人规定的节奏写作,推掉了《胡适传》的约稿。傅国涌承担了《金庸传》。他只用了五个多月的时间就写成了这部书,而且那五个月的写作时间只有每周的周末,因为星期一到五他还得去一家公司打工。在撰写此书之前,傅国涌研究二十世纪中国新闻出版史下了很大的功夫,完成了一部专著但没有机会出版。所以,当他进入金庸的报人生涯时,就显示出自己的优势。金庸以武侠小说出名,但他的武侠小说只是办报的副产品,本来是为了扩大报纸的影响而写。金庸首先是一个报人。创办《明报》,付出了他一生中最好的年华。《明报》创办于1950年代末,发展于1960年代中。当时正是中国大跃进到文革的那一段。金庸主持《明报》笔政,定位于以“公正与善良”为宗旨的中立立场,由小到大,成为香港舆论界举足轻重的大报。尤其是文革时期的社评,以善于预见事态的发展见长。历史已经证明,在大多数问题上,《明报》的见解是对的,而一味紧跟大陆的报刊,时过境迁,便站不住脚了。拨乱反正,改革开放,旁观者清的金庸成了大陆的座上客。金庸虽然早已告别报界,但他当年的报人生涯,仍然不失现实意义。傅国涌这方面的发掘,可谓独具只眼。 《金庸传》在市场上畅销之后,我又将傅国涌的书稿《1949:中国知识分子的私人记录》推荐给出版家刘硕良,出版后又在市场上畅销,出版社和书商纷纷找上门,从2004年到2006年,他多年积攒的书稿纷纷付梓。接着,他又不断拓荒,从现代报业、出版业的历史,到现代知识分子的历史,从现代民族企业家的历史,到现代律师的历史,从现代中学的历史,到现代小学的历史,他从一个领域进入另一个领域,筚路蓝缕,开启了中国近现代历史研究的新天地。二十几年的时间,他在国内和海外,先后出版著作数十种,真正实现了著作等身。  有一段时间,地北天南,不少机构请他演讲,他一度甚至成为电视台追捧的对象。在纸质媒体兴旺的年代,他还成为时事评论高手。一些风格新锐的日报和新闻周刊,遇到突发新闻事件,争相约稿,希望以他的时评为媒体增色。他面对国内发生的许多大是大非问题,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热烈地是其所是,鲜明地非其所非,他从百年中国言论史的研究者,又变成以言报国的实践者。他以一介布衣之身,完全凭自己的正气、热情和才华,在公共领域产生了巨大的社会影响。 后来,报纸杂志媒体式微,出版空间日益逼仄。傅国涌再次转型,潜心于教育,特别是儿童作文。他招收了一些十岁上下的孩子,传道授业解惑,还开门办学,带着孩子们,远赴俄罗斯的皇村讲普希金,波良那的庄园讲托尔斯泰,到英国的哈什福德讲莎士比亚,到意大利的佛罗伦萨讲文艺复兴,甚至把国语书塾开到东京,桃李遍天下。  七年前,我在公众号上发文写他。他当时留下感言:“感谢丁东先生,与他的相遇也是我生命极为重要的相遇,转眼近二十年了。假如没有遇见他,一定不会有我的《金庸传》,我的小文《华盛顿的选择》也不会在十八年前入选《大学人文读本》,并选入山东人民版的高中《语文》课本。是他将我带到李鋭先生家,请李老给我写序;将我引荐给何方等许多老先生……他带我认识老出版人刘硕良先生,推动了《1949年:中国知识分子的私人记录》的问世。十六年前,他应我之约主编了《中学人文读本》。从1999年到2004年,在我早期的研究写作生涯中,处处有他无私的帮助。”